钓鱼爱好者请止步:此处禁止垂钓

发表时间: 2023-08-27 07:57

年近四十的王军平生没有别的爱好,唯独喜欢在水边甩两杆子。年轻时他忙着工作,只有在偶有闲暇时,才能找处水塘甩竿钓鱼。到了中年,稍稍轻松的王军更将有限时间投入到对钓鱼的无限热爱中去,钓鱼的地点不再止于钓场,大湖、海边、海钓都是他热衷的战场。

然而在23年的824事件之后,王军的钓鱼生涯便受到影响。鱼情的减少,家人的劝阻,鱼友的退圈,让他烦闷,而钓鱼战场的逐渐缩小,更让他心中憋屈。

824事件之后,家里人便时常拿他喜欢野钓这点来调侃他,经年不息。尤其在几年前,他身边的钓友钓上了一条“辐鱼”,在他们所在的滨海小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此后,周围的人更加劝说他戒掉这个爱好。他在那之后也尝试过停钓,但这就跟抽烟似的,有瘾且上头,无法自拔。罢钓不久,他便耐不住诱惑,拎起钓竿,乖乖坐在他曾经看不起的钓场边,守着鱼上钩。

但这种风平浪静,波澜不惊的日子有什么盼头呢?年近四十的王军望着那一眼到头的小水塘,心中再次升起二十四岁那年的念头。

自那之后,悬崖上、沙滩边、野草堆里再次出现了王军的身影。

“鱼都到哪去呢?”王军坐在土埂上,看着眼前映着银灰天色的一望无际的水面,暗暗思索水下究竟在发生着什么。

“他娘的,这些鱼都跑到哪去了?”一旁的钓友实在耐不住枯坐一天的寂寞,低声抱怨,低喑的声音被轻柔的晚风托着送到王军耳畔。他一早便从家里溜出来,早早来到这个钓点占得好位置,也洒下了不知多少的好饵料,然而他的鱼护也如他此时的肚子一样空空如也,正在忍饥挨饿。一想到这样回去,还要受自家婆娘的奚落,他心中更是憋闷。

“是啊,昨天李立他们还在群里炫耀钓了三斤重的花斑,今天怎么就没鱼呢。”同样枯坐一下午的王军也十分纳闷,他的鱼护虽不像钓友老张那样空荡荡的,但也只有几条不足掌长的小鱼。王军抬手撩撩鱼护,看看里面的几条小鱼,再看看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心中泛起丝丝不安。

“嗡嗡嗡~”正拍蚊子的左手手腕上的智能手表传出一阵低沉的震动。“诶哟,还真是准时啊。”王军抬手一看,不大的屏幕上“老婆”的字样跳跃不止。

王军将手举到耳边,“欸欸欸,正在收装备啦,放心放心。对了,今天钓了几条鱼,要带回来吗?诶,好。”

一旁的钓友老张,听到王军的话,咧嘴笑道:“咋样,你家今晚吃鱼吗?”声音透着按捺不住的揶揄调笑。

“吃,怎么不吃,给阿猫阿狗吃。”王军也没好声气,弯腰收线,整理装备。

王军拿起鱼竿,轻轻一抬,细长的鱼竿弯出一道优雅的曲线来,远处的水面上点点涟漪泛起,银色的鱼钩闪过一点亮光,旋即湮没在水天黯淡的光色里。

一边收线,王军侧身看向老张:“你呢?今天给你的鱼护吃点啥啊?总不能真去菜市场吧?”

“……去球去,今天钓不到鱼,我不回去了!”老张瞪着泛着铅灰光泽的水面,咬牙说道。

“也是,溜出来一天,回去了也是睡沙发。”王军冲老张挤挤眼。

老张恼怒不已,“去去去,赶紧回去,有饭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王军用力将鱼护从水中拉起来,细密的网眼中逐渐涌出水,伴随着哗啦水声,小鱼不安地顺着网壁摆动,鱼鳃不断张合,鳍轻轻擦过细细的网眼,它们的游动透着得异常紧张和不安,它们在网内来回穿梭,不停地试图找到一个安全的角落。

看着鱼护里蹦跶的几条小鱼,王军也忍不住叹气,“现在钓鱼真不容易啊,我记得前些年的鱼情还挺好的。”

“还不是那他娘的小RB惹的祸?他娘的,得亏他们不在我们这说日语,不然我见一个打一个。”老张闻言怒发冲冠,压不住声音,急躁地挥起右手往空中锤去,似乎那里就是他口中的RB人般。

“唉……”王军将鱼护里较大的两条鱼捞起放进钓箱里,再将鱼护掉转,让其他的小鱼都落进水里,几声微弱的“噗通”伴着因沾上水滴而颤动的枯草渐弱。

将装备整理好,原铅灰的水面更晦暗了。一旁的老张也支起了夜钓灯,幽蓝的光柱从岸上笔直的射进灰暗的水里,也让老张那已四十的老脸上泛出几分别样的光彩。

“我走了,你注意安全。”

老张摆摆手,“晓得晓得。”

拎起鱼包,王军转身走过两步,从立在一旁的告示牌上拿起外套,衣服中还有几分暴晒许久后留下的余温。

王军拿起衣服闻闻,又侧眼看看告示牌,骂道:“他娘的,昨天李立他们肯定又在这晒网了,弄得我衣服上都是鱼腥味。”

老张闻言一乐,拍拍放在自己身旁的外套、

王军摆摆衣服,拎着鱼包往自己的渔车走去。

身后钓友老张仍坐在水边专心盯着水面,土黄色的告示牌也一如既往的显着:“此处禁止垂钓”。


“诶,我中了,我中了。”蓦地身后一声惊叫,吓得王军正抬着的腿一颤,待他听清老张喊的话语,连忙转身看去,老张躬身前倾,双手把着钓竿,弓臂发力,钓竿弓成一轮勾月,月钩一头垂落处,蓝色光柱下的水流搅动不休。“老王,快!快来帮忙,这东西好大的力,我快把不住了!”老张被钓竿扯得身子前倾,连忙转身寻王军,正瞧见王军走近,急忙扯着嗓子喊,上手仍旧死死握住鱼竿,不肯松力,生怕一松便让那头正在与他较量的畜生跑了。

“来了来了。”听到招呼的王军连忙放下手上的物件,小心注意脚下,跑到老张身旁,手一搭上老张的鱼竿,王军心中便是一惊。“这鱼好大的力道!”

“快,我们俩一起一定能把这条大鱼搞上来。”声音透着歇斯底里的兴奋。王军连忙双手把着鱼竿,稳住身形,侧脸看向止不住言语的老张。他双手仍旧死死把住鱼竿,面色通红,鼻翼翕张,目光凶狠地盯着水波搅动处。

“老张!老张!冷静!先松力,消耗鱼的体力!”王军大喝,眼睛瞪着状若疯魔的老张。

“不行…不能松!一松就跑了!”老张盯着钓竿,言语黏连,想也不想回绝,双手依旧死死把住鱼竿,并用力往怀中拉扯,似要将鱼拉进自己的怀里。

“再不松手我俩就要下去喂鱼了!”王军心中焦急,怒喝道:“想想李四是怎么死的!”

霎时,激动得发狂的老张定住了。面色煞白,鼻翼煽动,剧烈的呼吸声应和着不远处水流翻涌的声响。

“先慢慢松力,鱼太大了,先消耗它的体力。我们给它打游击!”王军低声道,感受到老张慢慢松劲,他稳稳接过鱼竿的控制权。

“呼~呼”王军低低喘着气,感受着手中鱼竿上传来的力道。那条大鱼在挪动,它应该感受到了嘴里的疼痛与来自水面之上的拉扯。但它不像王军以往钓过的其他大鱼那样感受到疼痛就惶急的左冲右突,作无谓的挣扎。它在往一边拽,它似乎想将口中的鱼钩扯下,但鱼钩仍牢牢地钩在鱼唇上,剧烈地疼痛让大鱼愈发的急躁。

王军感受着通过钓竿传递的大鱼的情绪波动,绷紧鱼线,顺着力道缓缓发力。“呼,溜鱼,溜鱼,我也没见过这么大力气的鱼。”王军一边盯着水面,一边低声说着。

“嗯,我也没见过。”老张低声应着,声音沉闷。

人鱼僵持许久,王军感受着手中钓竿传递过来的动静,忍不住咧嘴笑道:“快了,这家伙坚持不了多久。”

王军面对黑沉的水面,凝视着涟漪交错的区域。他知道,那里潜藏着可能的胜利,也蕴含着搏斗的艰辛。

鱼竿颤动得更加明显,王军招呼老张发力稳住鱼竿,他们两人通过鱼竿仿佛与大鱼之间建立了一种神秘的联系,一种生死依存的联系。

王军的脸上逐渐渗出汗水,但他的目光坚定如磐石。

鱼的拉扯变得更加有力,将漆黑的水面搅得犹如烧焦的破布片,布片与布片的间隙漏出它的光滑鳞片的荧光。它似乎意识到自己无法摆脱口中让他疼痛的东西,也似乎感觉到来此水面上的威胁,开始不顾一切的往下沉,往深处沉。王军目光愈发的灼热,他知道,快了。

搏斗持续了一段时间,大鱼的抵抗逐渐减弱,它开始变得无力。王军抓住了这个时机,施加更大的拉扯力度将那端的猎物拉向岸边。他能感受到大鱼的气息,仿佛能听到它心跳的声音。

终于,在一个瞬间,大鱼再也无法承受来自鱼竿的力量,它停止了挣扎。鱼竿蓦地挺直,王军急忙扬竿,飞快收线,将胜利的鱼竿高高扬起,绷成弯圆。“小心小心,别跑鱼了!”老张迭声道。

高高扬起的鱼竿宛若在旗台上升起的旗杆,带着坚决的、庄严的气势,将他的胜利、他的旗帜拉出水面。

细如丝缕的鱼线缓缓收短,跟两人搏斗许久的大鱼终露出全貌。

在黑夜的掩映下,那条大鱼显得异常壮观,它的身躯沉重且雄壮,如同一块黑色的巨石压在水面上,侧倾的鱼身微弱摆动,掀起哗哗水声碰撞鳞片,似乎如海潮碰上礁石。

王军与老张面面相觑,全无喜意。

老张连忙将手电筒打开,暖黄的光柱射在他们的战利品上,显出他们的战利品的全貌来:

它的头部异常宽大而变形,扁平的形状显得扭曲而不协调。那双黑白相间的眼睛宛如两颗失去焦距的珠子,闪烁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光芒。在头的下方,一串柔软的触须不断颤动,像是迷失在黑暗中的觅食者,不安地摸索着周围的空间。这些触须显得异常诡谲,有些长短不一,弯曲扭结,似乎是大自然变戏法般拼凑而成。

尾巴弯曲得近乎怪异,仿佛是被奇特的力量所操控。尾鳍上的鳞片纠缠重叠,锯齿状的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犹如尖锐的武器刀刃。每一片鳞片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它们在水中泛起涟漪,仿佛是在讲述着这个大鱼曾经历过的无数艰险和挑战。

“这……”老张哽了哽,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讲不出话来。

“操他娘的RB鬼子。”王军低声骂道,双手仍紧紧握住鱼竿,“咋办?”

“拉上来吧,交到特殊水产处理中心去。”手电筒射出的光偏移,落在一旁的枯草上。

……

看着盘在钓箱里的硕大辐鱼,两人不主咋舌。

“难怪今天钓不到鱼,有这怪物在,哪还有其他鱼的活路。”老张看着辐鱼身上反射着锐利光芒的鳞片,惊讶不已。

“是啊,真是个怪物!”王军伸出手,遥指大鱼。

“老王,对不住,让你白忙活一趟,还得麻烦你陪我走一趟。”老张看着眼前的鱼,轻声说道。

“什么话,今天我也钓了几条鱼,也正好交上去。”王军佯怒,手指一转,指向告示牌:“不过,这个东西今天算是成真咯。”


作者说:本文为原创小说,故事情节均为虚构